沈面在自己近乎呜咽的长吟中被沈巍放开束缚,几乎跟沈巍一道释放。他弓起的腰近乎虚脱地往下倒回草地上,晨露晃着阳光,有些刺眼,这一幕仿佛与幼时重叠。
在沈巍平复着呼吸时,沈面嘴角浅浅地露出一个痴狂意味的笑。他再一次地,跟哥哥共享了一个秘密。沈巍,不再是阿然的专属了,从今以后,无论是沈巍还是井然,都无法再将他置于一个局外人的境地了吧。
【资料图】
沈巍弯腰抽出沈面胸前口袋里的手帕,擦拭干净自己,用这块手帕堵住弟弟,有药物辅助,并没有见红。为了不从西装裤底下凸出来,沈巍细致地将手帕往里塞了又塞,让它完全堵在了内部。
沈面抓握住沈巍小臂,“哥哥……”
不知是不是这声唤像极了幼时的沈面或是井然,沈巍抬头冲着沈面温暖一笑,眼里的柔比阳光还夺目。
沈面愣了一会儿,回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沈巍穿着整齐,那根手杖也回到了他手里。
沈巍耐心地拍掉他裤腿上最后几根草屑,捡起地上的眼镜放口袋里,淡淡一声里有着难掩的急迫,“走吧。”
沈面抬腿走了一步,第一次就被如此对待,此时才觉出绵密的不适,被手帕牢牢塞着,有种寸步难行的感觉。他本不该如此轻易服软,但他已经迈出了这一步,不想现在就放弃,也不能让沈巍将这次疯狂置之脑后。
“哥哥。”
沈巍闻言果然脚步一顿,回头看站立着隐隐颤抖的沈面,心下一软,心知是找井然找疯了才一下昏头做出了这种事,但他不后悔,只有这样,井然才是他一个人的,就算要变成三个人的纠缠,他也要这纠缠变成一辈子,他不允许任何人脱离掌控。他走回去一把将沈面打横抱起来,发现这明明跟自己一般大的弟弟,竟这样轻,家里这么多佣人都照顾不好一个人吗?
沈巍抱沈面回了他自己在家时的卧室,一切都还跟他离开时一模一样。这个家里,除了沈面,还有谁会为他如此保留?沈巍心里有点触动,把沈面放在床上,给后者脱了鞋。
此时沈面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他在沈巍问之前主动说,“阿然在我房间。”但他的一只手却死死扣着沈巍手腕,没有放沈巍走的意思,“我才是你的弟弟,我一直当阿然是弟弟。三个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哥哥忘了吗?”
沈巍感觉到手腕上的力度,这话语里似有很多信息,但他现在无法冷静思考,他更在意的是井然对他们的态度。
年少时三个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多美好,究竟为什么井然会离他越来越远,反而跟沈面更亲近?那时,他们天使一样明亮专注的目光,都只会投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不是吗?他已经得到了身体,为什么还会痛得发疯?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不再需要他了?他离开沈家,离开沈面,也带走了井然,那是他从小到大,唯一觉得自己曾真正拥有的存在,他越想抓牢,井然却越是想逃离,想推开他。
沈巍凝视着沈面,语声低哑,“你也觉得,是我做错了吗?”
沈面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认为沈巍的确是过激了,井然要强但是骨子里很温柔,如果沈巍当初换一种方式,哪怕是温水煮青蛙,井然也不致于到现在都认不清自己真实的心意。感情的事就是如此,当局者迷,他又何尝不是?
沈面没说话,忍着不适坐起来,一把抱住沈巍,他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
“这是我们共同的抉择,沈巍。”
细微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着,卧室门没关,沈巍两人听得分明,有了在开心那里的前车之鉴,沈巍当即就要挣开起身。沈面牢牢抱着他,重复着,“这是我们共同的抉择,沈巍。”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沈面感觉到了被他下死力抱住按在胸前的人心跳越来越快,他掀起眼皮朝门口看去,撞进一双来不及收起惊惶讶异痛心交织的眼里,在井然转身要跑前大声喝,“阿然站住!”
井然背身冲着室内,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已经在往回憋了,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无声往下掉,他曾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不在乎,告诫自己不要再跟沈巍扯上关系,那就是一个用温柔粉饰的深渊。可是为什么一个言行间视他为唯一的男人,一而再地与他以为的背道而驰,沈巍究竟爱谁?
井然低头抹去泪痕,一双眼睛仍是红红的,转身朝沈巍两人走过去。
沈面已松开了沈巍。后者站起转身,与井然离得很近,一伸手臂就能将井然揉进怀里,可他当下没敢做什么,四目相对,看着井然的眼睛捏紧了拳头。井然回视沈巍,没有避开,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近距离地注视过这张脸,“沈巍。”闻言的同时沈巍整个人愈发紧绷。
“放了我吧。”
沈巍拳头握得死紧,没有指甲的指尖仍在手心扣出痕迹。
“你说什么?”
沈面靠在床头,优雅地支着头,这场景他是第一次亲眼见证,心底里冒着一丝快意,沈巍霸占了他的光,井然抢走了他的哥哥,可这快意慢慢变酸,促使他挪动身体,拽住没防备的井然一把往床上拖,进而压住。
沈巍井然都还有些怔愣。
沈面盯着眼前井然的脸,露出一个邪肆的笑容,“小阿然想要让哥哥放手,我可以帮忙。”沈面慢慢俯低,唇若即若离地贴上井然脖颈,那上面还留有未完全褪去的吻痕,同时刺伤着沈巍与沈面的眼。
井然猛烈挣动,双臂将沈面推翻下去,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样,窜下床去拉开距离。
沈面目光锁定井然神情,“是只有沈巍可以还是谁都不可以?”
沈巍眼神复杂地掠过沈面,也转向井然,期待着回答。
井然兀自沉吟片刻,发觉两人都盯着他,无形的压力逼迫着他。是只有沈巍可以?还是谁都不可以?
他一抬头就掉进沈巍那双漆黑的瞳里,“我……”后者本该是脱口而出的答案才对,可是……只有沈巍可以……但他真的能告诉沈巍吗?他害怕,包括成年那个晚上,还有几乎后来的每一次,疯狂又炽烈的爱欲一次次将他淹没,他不是谁的所有物,不想就那样沦陷下去失去自我,明明爱一个人又彼此相爱不该那样,沈巍是蛊惑他的魔鬼,他没有一次真的挣脱成功过,痛夹杂让人无法抗拒的快乐,他明明不是迷恋粗暴,他只是……也许残酷的事实早就摆在他面前了,就算痛,就算对沈巍的控制欲感到恐惧动摇,他依然无法做到彻底的拒绝,在说了不要之后身心都会被那没顶的快感与强烈的感情像海啸般反复冲刷,他不知道是想抓住多些,还是想远离多些。
井然又往后退了退,撞上柜子,上方一本厚重的大部头书晃了晃往下掉。
见井然未觉,沈巍大步上前将井然扯进怀里,抬手挡开书,锋利的纸页下坠间在他小臂上划开一道口子,他浑然不觉,紧紧按着井然在胸前,“我……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了,然宝,你不想看到我,也让我知道你在哪儿好不好,可以吗?”
沈面从床上慢慢挪下来,拿着手杖撑在地上,没有再看那两人一眼,慢慢往外走。
沈巍听到手杖拄在地毯上的闷音,仍紧按着井然腰身,回头唤沈面。“弟弟。”
沈面脚步停了停,没有回头,“这是我们共同的抉择,哥哥。我要的答案,我已经得到了。”
井然感觉沈巍跟沈面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是他当务之急要理清的是自己跟沈巍的关系。
沈巍拥着他不放手,他也挣不开。
“病好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到有些小心翼翼的关心,井然除了心软还有点心疼,摇摇头,“没有,都好了。”他低着头,对这种非强迫的拥抱感到不自在。
“所以,我的答案呢?”
井然抬头,又陷进那清澈的黑里,“什么答案?”
沈巍喉结滚动,“是……只有我可以吗?”
井然凝望眼前这两汪幽深黑泉,说不出话来。他的害怕并没有减少,自我与沦陷仍在焦灼拉锯。
沈巍抱着井然不放,“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但我……”他摇摇头,“我不会放了你,井然,我可以尊重你将来的事业,但你只能看着我,如果你想在我能给你的天地里自由,就不要再逼我,我在你面前,自制力有时还不如一个孩童。”他抱紧井然唇凑在后者耳畔,声音沙哑柔软,语气让人心疼,“不要再离开我,好吗?”
井然再次从沈巍身上感受到那种病态的占有欲,他微弱地挣了挣,被沈巍双臂勒得疼起来。
洒进室内的光变得更加温暖,井然思虑良久,发现根本想不出什么,以后陪沈巍治疗吗?他知道眼前的妥协放任意味着什么。他认真地问,“沈巍,你只爱我吗?”
“是,我只爱你。”
井然自成年之后,第一次主动抬手慢慢回抱住沈巍。这是沈巍以前只会在梦里感受到的轻柔的拥抱,它甚至不算是拥抱,井然动作太轻缓,仿佛只是双手搭在他背上。
沈面去自己浴室洗了个澡,把那手帕慢慢扯出来,味道在氤氲热气里弥漫,有些可笑的满足,他尽力争取过了,现在决定再次回到旁观者的位置,就当自己是去买冰淇淋了,不需要再看着他们一起愉快地嬉戏。
会做这种事,沈巍心里不会毫无痕迹,但此时此刻,沈面不想再想他们。
收拾好自己,沈面换上一身白西装,没有跟谁打招呼,自己开车出了庄园大门。
华灯初上,这家叫美高美的俱乐部已然很是热闹。沈面停好车走进,音乐有点吵,没什么品位,他刚在沙发上坐下,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拎着酒瓶迷迷糊糊地站起身,上下一打量,心里想着,什么档次,跟我穿一样的白西装。
沈面点了店里最贵的酒,打发走服务生,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却只是摆在那里一口也没喝,他从来不用酒精麻痹自己。他望着那个年轻好看的男人好几分钟,叫来服务员想给其点一瓶一样的,被告知这酒店里只有这一瓶,并且那人其实是店老板。沈面这回给了服务生小费,“那就给他开一瓶你们店里现在最贵的。”
沈面目光在场内扫过,还是回到了老板身上。那男人喝多了,站起身来脱了外套还解开了衬衣领口的扣子。
服务生送去了酒,那人一摇三晃地朝沈面的卡座走来,一屁股就坐在沈面身边,手臂往他脑后的沙发背一搭,“美人为什么请我喝酒?我可是这里的老板。”
沈面不喜这扑面的酒气,拿好手杖站起来,没看这位老板,嘴角上扬,“我乐意。”说完他就去签了单往外走,把没品味的音乐抛在身后。出了美高美门口,一阵酒气又扑上来,沈面没回头看,敏捷地往旁边一挪,老板的手臂搭了个空。
经夜风一吹,老板甩甩头清醒了点,抬起一张泛红的脸,“你去哪儿?我送你。”
沈面看着他,嘴角微勾,眼神里透出点玩味,凑到老板耳边,“去酒店,你送吗?”
老板眨眨迷离醉眼,指指沈面,“哪家酒店?我叫司机送你。”
沈面步下台阶,“不用了,我自己开车。”
目送着沈面驱车离去,门口醉态明显的老板直起身来,脸依然红润,眼中恢复了清明,那眼神不像是初次见面。
“这家伙……”老板转身往店里走,喃喃,“倒是感觉跟上次遇到时不太一样,竟然不记得我。”他当即去柜台拿到沈面签的单,票据上是两个字的落款,笔锋张扬肆意。
开心心理咨询室。何开心今天是最后一个下班的,关好门一转身,看到昏暗的走廊里一个人影离他很近,被吓了一跳。
来人立时退到灯光底下。
“老宫你搞什么?”
宫铁心穿一身黑风衣,双手插在兜里,“我问了前台,知道你还没下班,就过来了。”
何开心走过去,两人一起往电梯走。“找我有事?”
宫铁心沉默了一会儿,电梯门打开,他跟着何开心进去。两人肩挨肩站着,宫铁心说,“听沈巍说,你故意把井然吓跑了?”
“什么吓,我那明明是帮他们,我这么舍己为人的医生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好吗?”
到了停车场,何开心掏钥匙启动车,“你到底找我什么事啊?要我送你吗?”
宫铁心伸手拿过何开心的手提包,“我帮你拿,我想去你家喝两杯,可以吗?”
何开心看了他一眼,不由一笑,“我当是什么呢,有什么不可以的,上车,家里还真是有没喝完的好酒,便宜你了。”
宫铁心笑笑,没说什么,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车行驶在灯火明亮的大桥上,江风从窗外卷进来,宫铁心余光里看到何开心西装里头穿得单薄,把车窗摇了起来。
人这一生,究竟哪一刻哪一念会成执,谁知道呢?